碳定价是什么意思（碳定价的作用）

一、 碳定价概念

碳定价是政府用于气候战略实施的主要手段。政府可以采用一系列政策工具来制定碳价格。碳定价对于气候的影响力与碳价格在该国的接受度、价格水平和减排机会相关。从长远来看，创造一个可信且更可预测的价格信号将支持长期投资并鼓励低碳发展。

碳定价分为直接碳定价和间接碳定价。

直接碳定价主要通过碳税或碳排放权交易，采用与给定产品或活动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成正比的价格以激励碳减排。碳信用机制是另一种碳定价，但是它在碳排放权交易和碳税间的体现有区别。碳信用机制与在国家内或国际间倡导的减排计划相一致。

间接碳定价是指以与碳排放不成正比的方式改变与碳排放相关的产品价格的工具。这些工具提供了碳价格信号，尽管它们经常被用于其他社会经济目标，例如增加收入或解决空气污染问题。间接碳定价包括：燃料税和商品税、与能源消费相关的燃料补贴等。

本篇报告主要聚焦于讨论直接碳定价，然而，间接碳定价同样会影响生产、消费和投资决策。直接碳定价和间接碳定价会相互影响，比如说，如果因为采用降低燃料价格的补贴，导致的直接碳定价提供的价格信号被间接碳定价的价格降低因素所抵消，直接碳定价的作用就会被稀释。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一些机构正在探索提供更多间接碳定价数据的途径，更好地了解不同定价激励措施在未来几年如何应用和相互作用。

中高收入国家通常会采用直接碳定价。发展中国家更适合间接碳定价。比如，非洲一些国家通过燃油税和补贴改革实现了间接碳定价的大幅上涨。

但需要注意的是，碳定价指标不可作为达成气候目标而制定的指标。

二、 碳税和碳排放交易系统

（一） 直接碳定价工具运用日趋普遍，但全球覆盖率依然很低

截至2022年4月，全球在使用中的碳定价工具共有68种，另有3种工具在推行中，这其中包括了37种碳税工具和34种碳排放权交易工具。目前，全球约23%的温室气体排放受到碳定价工具管控。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市场，2021年，中国国家碳排放交易系统完成了第一个完整的合规周期，并报告了合规情况率为99.5%。在此轮周期内，共有超过2100家火电厂参与了这个交易系统，这些火电厂的年二氧化碳排放量约为45亿吨，大约占了中国总排放量的30%。与其他交易系统的定价相比，中国国家碳排放交易系统的定价相对较低，在周期末的结算价格是每吨二氧化碳排放量的交易价格是54.2元。2021年全年交易的二氧化碳约1.79亿吨，交易结算总价为77亿人民币。当然，对于中国而言，这个交易系统覆盖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还是微不足道的。中国碳排放交易系统正分阶段推进，且目前仅允许实体（非金融机构）参与交易。中国碳排放交易系统的总体合规率达到99.5%，但也存在巨大挑战，比如生态环境部就证实了有几家公司伪造了碳排放数据。

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交易系统，其在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的交易数量和交易价格均创历史新高。欧盟二级碳交易市场上有超过150亿份碳排放配额在交易，现货价格比去年上涨近3倍。欧盟委员会公开表示，2030年欧盟的温室气体排放要降低55%，到2050年达到零排放。为达到这个目标需要采取一揽子措施，包括增加一个新的、独立的碳排放交易系统，这个系统将覆盖交通和建筑领域的碳排放。这个新的碳排放交易系统将与现有的交易系统并行，现有的交易系统涵盖了电力、工业领域的碳排放。

图 碳排放的绝对覆盖率、各辖区消费者物价价格指数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气泡的大小代表绝对覆盖的总温室气体排放量

国际海事组织目前正在考虑以市场为基础的措施，包括碳定价，以减少国际航运的温室气体排放。2018年，国际海事组织宣称相比2008年的碳排放量，到2050年，将通过采取一揽子措施将碳排放量减半。目前的重点是中期措施，国际海事组织已经提出了一些基于市场的措施，包括碳征税、总量控制与交易制度。碳税将适用于船用燃料，从2025年开始，每吨二氧化碳排放将征收100美元，并且在此后的5年审查周期内逐步上调。

（二） 碳价逐年提升，但价格水平依旧偏低

受政策驱动，市场投机性行为增加，全球能源价格上升，都推动了直接碳定价的价格上涨。但是大多数司法辖区的碳定价低于巴黎气候协定确定的目标。

2021年，多个碳排放交易系统的碳定价都达到历史新高。欧盟、瑞士、加利福尼亚和魁北克，新西兰的碳排放交易市场都达到了历史最高价，英国价格自2021年年中开始增幅很快，中国市场，2021年末碳价格下跌，但2022年初碳价格有所回升。

碳税价格在2021年和2022年初也有所上涨，涨幅比碳排放交易系统低一些。碳税在2020年比较稳定，2021年大约上涨了6美元/每吨二氧化碳，而在2022年4月1日，又上涨了5美元/每吨二氧化碳。与去年相比，大多数碳税管辖区都提高了碳税率。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爱尔兰、拉脱维亚、列支敦士登、南非、瑞士和乌克兰的国内碳税率最高。

图 2008-2021年碳排放交易系统价格走势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

一些国家和地区在未来几年制定了更为激进的碳定价目标。比如，新加坡计划将碳税从目前的每吨二氧化碳排放征收5新加坡元，到2024-2025年，上涨到25新加坡元（相当于18美元），2026-2027年，上涨到45新加坡元（相当于33美元），2030年上涨到50-80新加坡元（相当于37-59美元）。南非也计划提高碳税，从目前每吨二氧化碳排放征收10美元，到2026年提高到20美元，2030年30美元，2050年120美元。加拿大去年也发布了最新碳价，每吨二氧化碳缴纳15加币（相当于12美元），到2030年将提升到170加币（相当于136美元）。由于俄乌战争的影响，部分国家也推迟了其碳定价工具的执行。比如今年4月，印尼就宣布由于其受到能源上涨的负面影响，将推迟推行征收碳税。墨西哥也宣布对汽油和柴油免征碳税。

新冠疫情并没有对碳价和气候目标造成严重影响。研究发现，自新冠疫情以来，G20的减排目标和碳定价并没有遭受严重创伤。这些国家的减排目标大多是在新冠疫情之前确立的，而这些国家并没有因为疫情而延缓开展减排行动。当然，许多国家的确是采取了一些可能导致负面气候影响的措施，包括增加化石燃料补贴和暂停征收航空税等。

对非实体部门（金融机构）开放碳排放交易系统，将进一步影响价格变动，以及增大市场波动性。美国加利福尼亚-魁北克市场，近期对金融机构开放了交易系统，从最新数据观测来看，影响了市场的价格波动。

图 全球六大辖区的碳税价格预测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

欧洲市场的碳价已经到达历史新高，市场正在制定法规以规避市场投机行为。近年来，很多投资公司进入欧洲碳市场，市场担忧会造成双重核算碳价。欧洲证券和市场管理局并没有发现在市场中存在投机交易，但的确也制定了一系列措施以增加市场透明度。欧盟立法委员会也表示，他们将在碳排放交易系统改革中纳入一些法规，以规避投机者对碳交易市场的价格操纵。

与之相反，有些辖区希望市场向金融机构开放，以保障市场的流动性。比如，2021年，韩国向部分金融机构开放市场，到2021年12月，已经有20家金融机构进入市场，分析师预测，一旦金融机构熟悉了市场交易，这将有助于提高市场流动性。

（三）碳价收入增长迅猛

由于碳价的提高，2021年碳收入急剧上升，这也是第一次碳排放交易系统的收入超过了碳税收入。

2020年国际碳收入是310亿美元，2021年国际碳收入上升到840亿美元。欧盟、新西兰和加利福尼亚及周边的碳收入大约贡献了全球收入的41%，英国和德国贡献了16%。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国家碳排放交易系统在2021年免费分配了所有碳配额，因此，虽然中国是国际上很大的碳排放交易市场，但本次全球碳收入中没有包含来自中国的碳收入。

图 2016-2021年全球碳收入构成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

（四）碳定价的跨境方法越来越引起关注

各国都期待找到合理的国家间贸易方式来解决由于碳价上升造成的潜在碳泄露问题。大多数国家通过向存在碳泄露的行业提供碳征税豁免、抵扣或者免费分配碳排放配额来解决碳泄露问题。然而，这些措施也会有相应弊端：减少通过供应链传递的碳成本信号，的确有助于为进口商品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但也降低了驱动能源向低碳化转型的动力。此外，这些方法对于更深层次的脱碳化进程中控制碳泄露并没有实际效果。因此，各国都在寻找其他方式来平衡进口商品的碳价格和国内生产商品的碳价格。跨境合作是一个方法，比如通过单方面执行碳边境价格调节，可以对进口商品征收国内碳价。执行碳边境调节机制，需要正确评估进口商品的碳排放额，以及了解该产品在进口前已经在出口国征收了多少碳税。当然，如果可以优化目前的和潜在的测量进口商品的碳泄露程度的技术能够进一步提升，那么跨境碳交易会变得更加可行。

各国根据其本国实力和历史责任对气候变化负有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这一原则早已成为国际气候合作的重要内容。发展中国家普遍认为，如果发达国家单方面对发展中国家进口的商品实施碳边境价格调节策略，违反了国际气候协定长期确立的原则。同时，也有国家呼吁发达国家需对其消费的碳足迹负责。在欧盟碳边境价格调节机制中，有人提议该机制要对最不发达国家出口商品进行豁免，但也有人认为这样的提议会降低该机制的有效性。折中的提议是将碳边境价格调节机制所取得的收入中提取部分，用于补偿发展中国家在减碳过程中的损失。虽然欧盟最初的提议是将大部分收入交给欧盟作为财政收入，但立法者已经提议将收入的部分分给最不发达国家，以补偿该机制将给他们带来的成本压力。

（五）能源价格上涨给碳定价带来了机遇和挑战

新冠疫情、俄乌战争等都促使了全球石油和天然气价格进一步上涨。欧洲天然气价格已经到达历史最高点，全球石油价格也到了近十年来的最高点。欧盟决定逐步脱离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依赖也进一步推高了天然气价格。能源价格突然上涨和相应的通货膨胀给欧盟各国政府带来了财政压力，政府需要通过调节或限制能源价格、引入补贴或取消附加费来保护消费者和低收入家庭免受由于能源价格上涨导致的能源瓶颈问题。但是任何直接降低能源价格的措施都会削弱减排的动力。

当前的政治和经济环境为碳定价带来了机遇和挑战。对于燃料价格高敏感性的国家，越来越高的碳价格将给已经承受了高额能源价格的公民和企业带来超额的价格压力。在短期内，高能源价格会导致能源使用减少。政府会因为要减少对进口能源的依赖，而从长期考虑发展本国的可再生能源。当能源价格上涨被认为对弱势群体造成影响时，对能源价格上涨的抵制尤其强烈。

三、 碳信用市场和机制

碳信用市场正处于十字路口。强劲的自愿需求和不断扩大的市场多样性，通过新买家、市场利基、交易基础设施以及独特的定价和偏好表现出来，推动了过去一年碳信用市场动态。与此同时，随着市场增长，碳信用在实现碳排放目标方面所起的作用将受到更严格的审查。为了维持当前的市场增长，市场参与者将需要通过彼此间的合作以支持高标准，保护环境完整性和可信度，并深化市场流动性。政府部门、财务服务和新的技术基础设施都将为扩大市场规模和维持市场一体化提供支撑。

（一） 自愿市场活动带来碳信用市场快速增长

2021年，碳信用市场增长了48%。国际、国内和独立信用机制产生的碳信用额从2020年的3.27亿美元增长至2021年的4.78亿美元。这是自2012年以来，增速最快的一年。从2007年以来，碳信用市场的累计交易规模已达47亿吨二氧化碳当量。

2022年4月，自愿碳市场的交易额达到14亿美元。市场交易量和交易额快速增长反映了价格上涨和企业买家需求增加双重因素。全球平均碳信用价格从2020年的每吨二氧化碳当量2.49美元上涨到20221年的3.82美元。同时，公司越来越多使用碳信用去满足气候协定的目标，而市场参与者和投资者也希望从市场价格上涨中获得更多的收益，两者叠加共同支撑了市场增值和流动性增加。

许多碳定价工具允许实体使用碳信用来履行其义务。许多辖区都设置其国内信用机制来征收碳税或制定碳排放交易系统权责。一些碳排放交易系统规则的变化，比如对加利福尼亚州总量控制，以及从2021年起排除瑞士碳排放交易系统和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的信用额，都会减少碳信用需求。

（二） 企业自愿承诺成为市场增长的主要驱动力

企业自愿气候目标依旧是催生碳信用市场增长的主要因素。这些目标应致力于在公司自身价值链中实现脱碳化，同时补偿或中和残余排放量。然而，实现这些目标的计划在覆盖范围、时间表和碳信用预期用途方面各不相同。

不断增长的企业净零排放承诺正在推动自愿碳市场的需求。2021年碳信用市场的主要参与者是能源公司（以石油、天然气公司为主），这些公司是碳信用市场的主要买家，其购买额是2020年的9倍。食品、饮料和旅游公司也是主要买家。金融公司也加强了碳信用购买力度。

公司资源购买碳信用来实现其制定的气候目标，来抵消其碳排放量。据统计，全球500强公司2021年的碳信用交易额比2020年增长了17%。国际航空运输协会近期宣布航空业到2050年将实现净零排放目标。

由于缺乏全球标准，各家公司制定的气候目标的范围、排放量、时间期限等都千差万别。这导致部分公司过度依赖碳信用来实现其气候目标。如果全球要实现2050年净零排放，公司必须优先寻求通过减排或中和来脱碳，剩余的碳排放再考虑通过碳信用市场解决。

公司净零排放目标导致了碳信用需求高速增长，近期一项报告预测，2030年每年二氧化碳减排量将达到15-20亿吨，2050年将达到70-130亿吨。

（三） 买家偏好差别导致碳信用市场发展不均衡

需求偏好和购买者的需求继续激励一系列碳信用替代品，在项目类型、地域和共同利益方面具有差异化的价格。今年的一大亮点是对基于森林和土地利用的信贷兴趣增加。

尽管近年来出现了一些提供标准化合约的举措，但碳信用价格差异很大，交易平台提供的合约代表来自不同行业的信贷。例如，S&P Global Platts的评估表明，基于消除碳排放的信用定价高于基于可再生能源项目的信用定价。

亚洲、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项目在碳信用市场主体占据主体地位。根据生态系统市场现实，2021年亚洲项目增长了一倍，占据了整个市场信用交易的56%。虽然亚洲碳信用市场的价格最低，但其价格依旧有增长，从2020年每吨二氧化碳当量1.6美元上涨到2021年2.97美元。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交易占据了总交易额的22%，主要项目是土地和林业项目。非洲项目占据了总额的15%，其定价是每吨二氧化碳当量6.09美元。

在买家不同偏好和需求的推动下，市场差异性正在扩大。市场除了温室气体排放外，还会侧重于其他的碳信用交易，并且去开发各种碳信用工具。比如，参与者会看重一些共同利益与基础项目是否有助于实现一项或多项可持续发展目标。具有可持续发展目标利益的信贷对购买者具有吸引力，因为它们提供了为可持续发展做出额外贡献的机会，并使这些贡献在社会和经济议程中得到认可。从项目开发者角度来看，这些信用增加了市场价格溢价潜力。

（四） 新的金融服务和技术正进入碳信用市场

2021年市场上金融参与者迅速增加。这些新参与者为市场提供了很多新的服务，比如交易平台，金融衍生品和碳质量标准等。通过引入新的定价机制，从根本上改变了交易的性质。标准合同的定价被用于市场基准价，企业对不同类型的碳信用进行价格评估，并且已经出现了碳信用的组合拍卖。

新的市场参与者和金融机构驱使碳信用市场向标准化趋势发展，这种方式给市场带来了机遇和挑战。标准合同交易数据稀少而分散，使得市场定价更加难以评估。虽然场外交易仍然是碳信用市场的常态，但现有指标表明，近年来标准化交易数量显著增长。

新技术的开发和传播，特别是区块链相关技术，正在重塑碳信用市场的交易方式。比如去中心化金融，就是近年来区块链技术在市场中一种主流应用。通过加密货币、智能合约和其他数字技术创新方式，去中心化金融允许在没有第三方的情况下进行点对点金融交易。这些新技术的部署有助于扩大碳信用市场，同时提供可追溯性、流动性、安全性和交易效率。